空气突然凝固。

“妈，您在说什么？”儿子大叫。

紧接着张婷开口：“您疯了吗？七老八十离什么婚！街坊邻居怎么看？小杰在学校怎么做人？”

而梁博仁上前抓住我手腕，力度很大。

“好了，我的错，我不该动手。”

“别闹笑话，多大岁数了。”

我甩开他的手，无比认真：“我没开玩笑。”

我先一步走出儿子家。

而梁博仁像被抽了脊梁骨似的退了半步，老花镜滑到鼻尖。

我突然发现他也老了，老年斑也爬上了脸。

回家后，梁博仁一声不吭回了书房。

玄关感应灯应声而亮，我看见林月正安静的坐在皮质沙发上。

她的皮肤光洁平整，看起来娴静而美好。

仿佛我与梁博仁之间沉重的氛围与她毫不相干。

我也知道确实与她无关。

“太太回来了。”机械音一顿一顿的。

“需要帮您倒一杯参茶吗？”

唯有说话的时候，我还觉得她只是机器人。

我盯着她微微上翘的眼角，是双好看的杏眼。

栩栩如生，和照片上的形态丝毫不差。

一想到梁博仁是如何一寸一毫的按照记忆中的模样创造她，再友善的面孔也变得可憎。

“滚开。”

林月并不懊恼，只是乖巧地退后。

我感到如鲠在喉。

有种重重一拳却打进棉花里的无力感。

拐杖敲击的声音立马从书房传来。

梁博仁出来时还微微喘气，像是害怕我做什么似的。

“发什么疯？小月不过是按照程序……”

这话将我脆弱的神经猛的剪断。

我抓起玄关的陶瓷摆件就砸了过去。

林月没有躲，只是突然张开双臂将梁博仁护在身后。

陶瓷碎落在两人脚边，一地狼藉。

梁博仁不可置信地看着我。

“你简直不可理喻！”

而我望着自己悬在半空的手掌发怔。

这双手布满褶皱的手，洗衣，做饭，缝补，从未伤害过任何人。

当然也从未被任何人在乎。

我上前一步，想说点什么。

说抱歉，说我没有想对她做什么。

可我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到林月发出机械声：“感知到皮肤被割伤，有危险，请后退。”

“看看你干的好事！”

梁博仁紧皱眉头，轻柔地抚摸上林月脚踝上被碎片划开的皮肤伤口。

讽刺的是，我们彼此都清楚地知道里面并不会流出红色的血液，她也不会感到疼痛。

紧接着他便抄起茶几上的紫砂壶朝我掷来。

直到额头的血缓缓滑过我的脸颊，疼痛才后知后觉地席卷我的意识。

这一天，一个巴掌一个伤疤。

梁博仁的斯文假象在我眼里被撕个粉碎。

他的眼里也有慌乱，也有想辩解的瞬间，可他自始至终也没问过我一句，疼吗。

下午脱口而出的离婚或许有赌气的成分。

但此时我听见了自己的决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