陆行叙吓得踉跄了几步，声音颤抖。

“你这个疯子在说什么胡话？”

老头摇摇头。

“我在这守墓四十多年了，这片地埋了多少人，都是什么人，我比谁都清楚。”

“就你脚下这个女的啊，命最苦。”

“女儿死了，想挣钱给女儿买个好一点的墓地，结果还被混混骗去折磨了，最后想不开在这里***，说要陪女儿。”

“我是看她可怜，才搭把手，把她埋在这里，要不然都没人管。”

“不过她***前，交代了我一件事，让我把这个手机交给你。”

陆行叙颤抖着接过手机，脸色煞白，差点摔在地上。

“周羽华，你最好不是在耍我。”

他叫来助手，给手机充上电，看到地上的坟包，他还是狠了狠心。

“法事继续。”

敲锣打鼓好长一阵，我没敢再往前凑，只远远的看着他心不在焉的样子。

言言早就不在了，我也不在意他的仪式，只冷眼看着他收拾东西离开后，跌跌撞撞的离开。

我听见他不停的念叨着：

“活着的人还是要正常生活，言言，你会理解爸爸的对吗？”

怕是不会了。

言言去世那段时间，精神失常，不止一次问过我：

“为什么爸爸会变得这么坏？”

我不止该如何安慰她，只和她说：

“妈妈永远都是你的靠山。”

可看着她夜夜噩梦的言言，我还是止不住的心头酸楚。

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？我和陆行叙十五年的感情，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？

明明陆行叙曾经爱言言到了几乎溺爱的地步，还是被我训斥了不许放纵才稍微控制自己。

言言第一次上舞蹈课压腿大哭，陆行叙就在教室外面哭，一边哭一边说：

“太辛苦了就不学了，我们言言只要享福就好。”

言言不怕苦不怕疼也要学，他却担惊受怕，稍微有一点危险动作，他就要去阻止。

第一次登台表演，陆行叙组织了全公司的人去当观众。

他亲手做了横幅和灯牌，在台下毫无面子的大声应援。

那时候我还觉得他太幼稚，太丢人。

可后来，言言只是坚持自己热爱的舞蹈事业，却被他逼到失去性命。

我忘不掉言言的悲鸣。

她问我：

“爸爸为什么不一样了，是因为我做错了什么吗？”

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，爱为什么会变呢？

白月光回国之后，一切都好像不一样了。

他心疼林祈夏家庭变故，好心要收留。

他也觉得自己年少不懂事，在感情中对林祈夏有过亏欠，想要尝试弥补。

他看到林祈夏的女儿胆怯小心，和我自信灿烂的言言不一样，他心疼她的种种遭遇。

于是他开始要求我让步。

他安排林祈夏进了他的公司，成了他的贴身秘书，我不同意，他就说我想的太多。

他给林祈夏买了房子，操心家具，又体贴的送上银行卡，我有异议，他说只是因为旧情。

他让宁宁和言言一起上舞蹈课，宁宁中途觉得辛苦崩溃逃跑，他怪言言没有看好妹妹。

再到后来，他夜不归宿，林祈夏的朋友圈却多了一个穿围裙做饭的男人。

我不知道要怎么和言言解释，一个人的心，是不能分成两半用的。

陆行叙不爱我们了，心也不在我们这里了。

我早也过了非要求一个公道的年纪，我是觉得无所谓的，当下，我只想让我的言言过得好。

我拼了命辅导她，想让她考上舞蹈学院，逃出这个感情出现裂缝的家庭。

我想让她远远高飞，在发现父亲感情变质之前离开，至少能保住她心里最后的纯真。

可我真的做错了。

我没想到一步走错，会直接让她万劫不复。

言言死后，我恍惚了好久好久。

我真的很想报仇，可我太没用了，我什么都做不了。

我想给她换个好坟墓，却被混混找上门。

被欺负了三天三夜，他们笑着和我说：

“还是守寡的女人鲜甜啊，看着自己老公跟别人相亲相爱，你是不是很寂寞很想要？”

“还是我们祈夏姐好心，知道你一个人孤独，特地让我们来陪你消遣。”

我挣扎过，反抗过，最后只是轻飘飘的打在了棉花上。

我真的没有办法了。

准备去死的那一天，我给陆行叙留下了最后的一点遗言。

三年过去了，被尘封的遗言重见天日的时候，我的骨灰都快发霉了。

此时此刻，陆行叙拿着那部过了时的旧手机，犹豫了很久，终于才摁下了开机键。